7 飘摇-《见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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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范霆一时语塞,觑着刘氏。

    半晌自个将另一只脚擦干了汲入鞋内,低声道,“如今治国了,陛下又是那副身子,朝中关于立储一直也不消停。你就多照看些孩子!”说着忍不住朝外看去,“好在那孩子乖顺,也不争什么!”

    “是好在她还不晓事,想不到根上,但凡能想透些,岂不是要去她娘坟头哭死!”

    双亲的话缭绕在耳畔,夷安一手拎药,一手牵着江见月,“所以这也是为了不让你父皇操心?病了也不传太医令。”

    “就一点风寒,抓两贴药就好了,太医令处都要记录在案,还不如眼下自在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十月初的时候,府中总算规制妥当,永成侯府的牌匾换成了“端清公主府”。据说是荣嘉公主染了风寒,寝殿烧起地龙,陈婕妤便在陛下面前提了句“深秋天寒,公主府中衣物不知是否齐全?”

    如此江怀懋问及少府,少府卿方连人带物拨来此处,对着正礼佛毕的小公主道,“为这侍者奴仆、器物匾额都要择顶好的,方误了这般久,还望殿下恕罪。”

    江见月从佛堂出来,净手拭去手上香灰,坐在太阳下用一盏药。

    秋日暖阳金灿灿一片,衬得她一张本就苍白的面庞几经透明,她身上拢着一件风毛聋搭的大氅,一看便是陈年之物。

    旧衣,弱女,周遭弥散着病气和药味。

    仿若谁再推上一把,转眼便香消玉殒了。

    她倚在矮几上,虚虚抬起一双眼,看着还未等她开口便已经抬首站直的少府卿,温声道,“大人眼熟,不知是否见过?”

    少府卿四十开外,嘴角挂着笑,眼珠抬得甚高,回道,“下官曾任凉州簿曹从事,侍奉陛下多年。 ”

    江见月看了他一会,“原是凉州老臣,辛苦了。”话落,她将大氅拉上些,闭目养神。

    阿灿会意,上前送少府卿。

    未几,跑回来懊恼道,“怪婢子不周全,没来得及备赏赐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,他向你讨要了?”江见月笑道,“那姑姑去翻翻才送来的器物饰品,看哪些值钱的追了去打点他!”

    “明着自然没有,但是婢子瞧的懂他神色。”阿灿扫过前院一屋子还未归置的人和物,跺脚道,“晚了!”

    江见月笑笑 ,“一星半点的,人看不上。多了,咱也给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赏赐,何论多少,他还看不上!”阿灿惊道。

    江见月额上渗着薄汗,往上掖了掖大氅,没再说话。

    心里却清楚,雍凉旧臣入京畿为官的人中,只有高位的几位武将和封王是天子亲点,其余都是尚书台按功绩任职。这位曾经在凉州管理钱粮簿书寂寂无名的簿曹从事,居然能一跃飞上九卿之一的少府,若说无人举荐,大抵是没人相信的。

    少府掌帝室私财,行皇家奉养之责。

    大抵也只有在深宫浸淫日久的人,方能如此精准择人入囊。

    江见月睁开双眼,搓了搓掌心黏湿的汗渍,忍过发作得愈发厉害的病痛,眺望西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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